弥丽安

我不配受到这样的夸奖,也不该受到这样的指责。

【all耀】白月光在哄妖魔鬼怪(1)

        一想到他就死在我眼前,我却无能为力,我就有些难过。


        all耀,联耀,普设+私设,重生梗,随处可见修罗场。

        温柔病弱奉献型白月光耀耀,心机绿茶白切黑弟弟伊万,妖艳贱货北美小野猫阿尔,稳坐钓鱼台正宫绅士亚瑟,忧郁浪漫画家白莲花弗朗西斯。

  注意避雷,不要二代三,很多行为千万不要学习哦。


  伊万曾经轻率地说,没有王耀,他就活不下去。

  但这个世界上,没有谁少了谁活不了。

  王耀死了,他还是活得好好的。

  他登山,他滑雪,他冲浪,还去了王耀一直想尝试的冰上花滑。

  现在他已经垂垂老矣,距离王耀死去也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。可记忆却还算得上清晰,一切发生的仿佛还在昨天。

  伊万的指尖摩挲过王耀的照片,边缘已经有些泛黄,只有照片上温柔纯粹的少年十年如一日地微微笑着。

  啊,笑着,从瑰丽的绚烂笑到了灰蒙蒙的黑白。

  王耀这一生,家庭和睦,婚姻美满,事业有成,哪里都好。连离开也很平和,痛苦的只有爱他的人们。

  可是一想到王耀就死在他眼前,他却无能为力。想到这里,他就有些难过。

  如果死掉的话就能看见王耀,那么他早想死了。

  世人所畏惧的死亡,于他而言却是解脱。

  他终于能去见王耀了,真是太好了啊。伊万恍惚中又看见了王耀的弥留之际,所有人都到了。

  王耀朝他伸出了手,想要抚摸他的脸庞,但那只手最终还是没能触碰到他的脸颊就落下了。

  王耀说:“万尼亚,你不要自苦啊.…..你、你好好活,没有我也好好活……”

  但那时候的他却低着头,不断地战栗着,不敢抬头看王耀,也不敢有所回应,去抓住王耀的手。

  他那时候还太天真又太懦弱,自欺欺人只要不握住王耀的手,王耀就不会走。

  他还放不开,对王耀太过于依赖。他还没有勇气,面对没有王耀的世界。

  所以他执拗地不肯接受,不敢接受,直到王耀的手落下。哭喊声与呼唤声一拥而上,他愣愣地望着王耀垂落的手,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。

  王耀这一辈子过得很好,唯一的遗憾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他放不下的人。

  伊万这辈子过得不是很好,他只有一个遗憾,他没有握住王耀的手。

  直到最后,他都没有握住王耀的手。

  正如他六岁那年看着拖儿带女进门的继母,愤怒地将行李箱从楼梯上丢下去,错过王耀犹疑着伸出的手那样。又一次,他错过了王耀伸出的手。

  六岁那年没能握住的手,二十岁那年他也没能握住。

  伊万闭上了眼睛,那片样和的光笼罩下来,明明什么都看不见,却又好像有一双手从光茫里伸出来。

  伊万伸出手,终于握住了那双手。

  啊啊,终于来接我了。你终于来带我走了吗?小耀。他幸福地笑了。

  如果,如果还能再来一次的话,他一定会握住王耀的手。

  刺眼的阳光,滚烫的操场,坠落的汗水,放肆的青春。伊万被阳光晃了一下眼,听到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呐喊声,恍若隔世,有片刻的失神。

  下一秒,篮球就呼啸而来,猛地砸在鼻梁上。

  锥骨的刺痛后,温热的血液从鼻腔流淌下来,伊万怔忡地望着滴落在掌心的血。

  周围鸦雀无声,只有抽气和失声的惊叫。伊万抬头望向了球砸过来的方向,逆光站着的那个少年似乎比阳光灿烂,比玫瑰艳丽,唇角微挑笑容,嚣张恶劣,分明是挑衅却带有异样的妖冶。

  伊万却没欣赏这极具攻击性的美,他只觉得面目可僧。

  阿尔弗雷德·F·琼斯,妖艳贱货小野猫,妖里妖气的北美小猎豹。

  亚瑟·柯克兰的异母弟弟,纨绔子弟,典型的坏学生,顶撞师长、翘课、抽烟喝酒打架、脏口。在他隔壁班,是西边那场子的校霸,和他向来不对付。

  无论是平常还是事关喜欢的人这方面,都是相当不对付,每次都犹如火星撞地球般争锋相对。

  阿尔弗雷德对他挑衅地扬眉,毫无诚意地说道:“哎呀,真不好意思,手、滑、了!”

  伊万甩了一下手,“艹!”

  场面一度无法控制,等众人反应过来时,伊万和阿尔弗雷德扭打在了一起,拳拳到肉,招招都是发了狠不要命的样子。

  两边打篮球的队友同样是看不顾眼对面场子的,不但拉偏架,甚至还跟着对面打了起来。两边越打越凶,这下性质就上升到集体斗殴了。

  周围人有焦急喊着别打了,却不敢拉架的,有吓傻的,有看戏拍视频的,也有跑去叫老师的,混乱得不成样子。

  “都别打了!老师来了!”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声。

  其他人都停下了,就伊万和阿尔弗雷德充耳不闻,越打越狠。

  “伊万!阿尔弗!别打了!是你们哥!”这一声下来,两人齐齐收手,都站在原地狼狈地喘息,转头看向球场外。

  王耀站在球场外的网栏旁,抓着网栏喘气,苍白的脸上晕开熏暖的绯红,连指尖都泛着温柔的粉色。

  他温软的眉眼有着初生朝阳般一股湿漉漉的暖意,易碎感却又是冷清清的,琥珀色的眼睛纯然,仿佛是这天底下最最温柔的人。

  他一出现,旁边的人就好像再入不了眼了,只剩下了他一个人。

  也就只有他,能让阿尔弗雷德和伊万两个不要命的都停下来。

  王耀啊,白月光,他的白月光,他们的白月光。

  温柔,美丽,且动人。王耀死在他们最爱他的时刻,没人能再忘得了他了。

  他简直是为白月光这个词量身打造的一样,就连早死这一点,也恰到好处。于此,也最伤人心。

  王耀是他的异父异母的哥哥,他六岁那年母亲刚死,父亲就带了一个新妈过来,身边还跟着比他大了六岁的拖油瓶。

  那时候的他憎恶不爱母亲的父亲,憎恶顶替母亲的继母,也憎恶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兄。

  他歇斯底里,咆哮,怒吼,把所有东西都摔碎,咒骂这个世界,憎恨这个世界。

  没有人敢靠近他,对他避之如蛇竭,这个世界没有人爱他。

  只有王耀,只有王耀不管不顾地路过满地的玻璃碎片朝他奔来,抱住了他。他和王耀一起摔进玻璃堆里,王耀紧紧地护住他,自己一手摁进玻璃渣里。

  玻璃在灯光下折射出血的色彩,诡异的寂静,王母爆发一声尖叫,冲上来如同护崽的母鸡般惊怒地把王耀搂进怀里。

  但最先落泪的却是伊万。

  私人医师拿着镊子取出王耀手掌上的玻璃渣时,王耀眼神却是温然望着他的。

  王耀掌心上留下的丑陋伤疤,那都是因为他。

  他六岁时也从未想过,到头来自己最放不下的却是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哥哥。

  王耀竟是成了他一生的执念,他一生都在扭曲又别扭地渴望王耀,小心翼翼又歇斯底里地接近王耀。他只是一个人自欺欺人地沦陷再挣扎着逃离,然后再一次声势浩大的沦陷,一次比一次撕心裂肺。

  就在这样一次次自虐般的恶性循环里,他浑身上下都留下了似痛苦似欢愉的疮口瘢痕。

  他每一次刻意地撕裂自己结痂的伤口,都是卑劣地摇尾乞怜。

  他要王耀可怜他。

  王耀啊,真的是让他疯魔了一辈子的白月光。

  惹得他们全部情迷意乱,欲罢不能,自己却早早地离开了。让他们肝肠寸断,让他们痛心疾首。

  可即使是这样,即使是这样……伊万眼眶发烫,哽咽了一下。

  阿尔弗雷德却已经先一步冲了过去,一把抱住了王耀,把被划了道口子的嘴角凑过去,半是埋怨半是撒娇地说道:“耀耀,你看我这被他打的嘛!”

  伊万站在原地,眼底的失神被惊疑所取代。

  上辈子他一直都在渴慕王耀又抗拒王耀,所以向来叛逆又张狂,让所有人失望,也让自己失望,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。

  而阿尔弗雷德相比起他,在对待王耀上还要像人格分裂,一会避之如蛇蝎,一会又招摇撞市去勾引去招惹,似乎比他还要别扭又神经质。

  上辈子他们不是因为这一球,而是赛后因为一分之差气郁,擦肩而过时那一撞起的冲突。

  王耀来时,他们都硬生生憋着口气,一个甩开王耀的手转身就走,一个在原地抿着嘴唇不说话。

  最后为他们哭的还是王耀,是他们混蛋,惹王耀伤怀。

  但这辈子阿尔弗雷德怎么就……伊万沉沉地凝视着阿尔弗雷德的背影。

  那头王耀怜惜地小心翼翼触摸了一下阿尔弗雷德唇角的伤,眼里带了心疼,“疼不疼啊?”

  他的声音轻轻软软的,跟团云絮似的,还是那种月光下撒了蜜丝的云,是冷甜。说话声音很清,很浅,薄薄一层。

  他像是一颗鲁伯特之泪,有最剔透的小尾巴,人们的目光都在那儿,误以为他是易碎的。​

  他第一句问的不是为什么打架,也不是指责,而是问他疼不疼。

  阿尔弗雷德有片刻失神,湛蓝色的眼里蕴藏了某些深沉而又不可名状的情愫,只是忽的有些哽咽,凝望王耀的脸,哑着嗓子回答:“不疼。”

  他其实想要向王耀撤撒娇,但他最终也只是回了一句不疼。

  王耀松了口气,看向站在那的伊万,走过去就瞥见他颊上的青紫瘀痕。

  伊万觉察到王耀温暖的掌心贴上了他的脸颊,指尖轻轻抚过他低着头故意露出的伤痕,抬起头望向王耀。

  他张了张嘴巴,眼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,只是望着王耀。

  他的眼泪让所有人震惊,包括王耀。自伊万六岁时哭过那一次后,他就没见过伊万的眼泪,可这次伊万居然哭了?平时不流泪的孩子哭,才更惹人心疼。

  王耀轻轻拥抱住伊万,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别哭啊。”

  王耀捧着伊万的脸,替他揩去眼泪,“别哭啊,万尼亚,不要哭。”

  王耀语气太温柔,恍若隔世,伊万却愈发地落了泪。他抱住王耀,越抱越紧,像在确定一个患得患失的答案,惶恐的呼唤也只是微弱的气音:“小耀……”

  王耀左手一个小熊软糖,右手一个美国甜心,两边一起哄。手心手背都是肉,手心手背打了架,他两边都心疼。

  两边哄好了,他才问:“为什么要打架呀?”

  他们一个两个见了他都像是幼稚园打架输了以后,见到家长就委屈求抱抱的小朋友。只是好巧不巧,他们的家长是同一个人而已。

  阿尔弗雷德先发制人,委屈地说,语气里恰到好处地带上愤慨与傲慢:“我哪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?我只是一不小心把球打到他身上了而已,打球时有点摩擦碰撞多正常,我也被撞了呀。而且我都已经道歉了!他就突然冲上来打我,我就还手了啊!大家都看到了的!”

  阿尔弗雷德身后的人纷纷点头应是,伊万眼神阴沉地盯着阿尔弗雷德,连带着看他身后那群人也是隐含危险与警告,似乎是下一刻就会把他们撕成碎片。

  他是重生回来的,经历过真正的风霜雪雨,自然跟还在温室里的学生不一样,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童话。

  满级绿茶重生回来,那可不就是满级大佬屠新手村吗?

  他们当中有人被那样的眼神震摄到,错漏了对阿尔弗雷德的声援。

  “是这样吗?万尼亚?”王耀转头看向伊万。

  伊万登时低下头,眼眶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泪水,抿着嘴唇不说话,只是抬眸望着王耀,显尽委屈之色。

  阿尔弗雷德被他这说变脸就变脸的功夫惊呆了,伊万身后的人开始声援:“别胡说八道!明明是你们先惹事的!”

  “你敢说你那球不是故意的吗?分明就故意朝脸上来的!”两边顿时吵作一团,如果不是因为王耀在场,估计还要再打一架。

  王耀连忙喊停:“不要打架啊,同学之间要和睦相处。你们各执已见的话,我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呀。”

  两边逐渐安静下来,王耀开始理思绪:“既然这样,那我们……”

  “耀。”低哑的嗓音伴清风徐来,如微醺的晚风,有点像蓝调。

  王耀转过头,亚瑟·柯克兰穿着风衣站在栏杆外的树下,双手插在口袋里,身长玉立,静静地凝视着自己。

  王耀忽然觉得亚瑟的眼神很哀伤,那种悲切似乎是经历了沉淀,内敛又深沉。

  亚瑟迈步走过来,望着王耀的眉眼,似乎是有些怔忡地抬手想要抚摸王耀的脸庞。但那只手没有落下,在半空中握了拳,又缩了回去。

  爱是想触碰但又缩回去的手。

  亚瑟的出现让伊万和阿尔弗雷德表情都不好看,尤其是伊万,心中警铃大作。

  上辈子他最讨厌的是阿尔弗雷德·F·琼斯,最忌惮的却是亚瑟·柯克兰。

  亚瑟·柯克兰,与王耀少年夫妻,海誓山盟。阿尔弗雷德·F·琼斯的异母哥哥,似乎完美得无可挑剔的绅士,人类优质男人。

  毕竟是能过得了王耀母亲和伊万父亲那一关的男人,绝对不是等闲之辈。

  伊万记忆里的亚瑟向来纵容王耀,允许王耀同时进行多段感情,自己却忠贞不渝。尽管王耀并没有那么做,但亚瑟公开坦诚过这一点,显得非常宽容。

  这种忍受程度让王耀母亲一度怀疑亚瑟是否别有目的,或者是不爱王耀,因为爱多多少少总会带有些占有欲。但是后来王耀母亲才发觉,亚瑟并不是不在意,而是不放在眼里,他对自己和王耀的感情有信心。

  他总有一种正宫气派,稳坐钓鱼台,任凭风雨来。

  反正他是王耀的合法丈夫,当之无愧的正宫,唯一有名分的人,注定要陪伴在王耀身边一生一世。

  “你怎么来了呀?公司的事都处理完了吗?”王耀却笑着迎了上去,惊喜地问道,主动将亚瑟的手贴在自己的脸庞上。

  他都不知道他这样有动人,他总是这样。温柔又坚定,能敏感地觉察到人们心中隐藏的情绪和想法,他简直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。

  但亚瑟其实讨厌温柔的人,因为温柔的人对谁都很温柔,那种温柔并不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。但那个人偏偏是王耀,他偏偏有被王耀的温柔救赎。

  亚瑟握住王耀的手,笑了起来,“因为想你了,公司的事情都处理完了,就想着过来看看你。”

  “还没吃饭吧?”亚瑟有些心疼地轻轻捏了一下王耀的脸,退后一步,含笑做了一个绅士邀请的动作,“那么,我有机会邀请这位漂亮的小先生共进晚餐吗?”

  王耀投入他的怀抱,“邀请成功。”

  他们这旁若无人的模样羡煞旁人,惹得旁边一群学生起哄。

  伊万和阿尔弗雷德的表情却是如出一辙的难看,王耀拉了一把亚瑟的袖子,“我还没处理完呢,伊万和阿尔打了架。”

  这个形势还算尴尬,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两个人各自的弟弟跟小叔子打了架。虽然王耀把阿尔弗雷德也看作自己的亲弟弟,但亚瑟到底还是人家亲哥。

  亚瑟倒是没有任何犹疑,径直转向阿尔弗雷德,淡淡地说道:“去给伊万道歉。”连多问一句都没有,就直接让阿尔弗雷德道歉。

  王耀也被亚瑟这做法惊到了,“亚蒂,还没问清楚呢。”

  “不用问。”亚瑟面不改色,握住了王耀的手,重复了一遍,“道歉,阿尔弗。”

  王耀愣了愣,下意识要向阿尔弗雷德走过去,他还是太温柔。温柔的人容易显得优柔寡断,他不想让任何人受伤,难以抉择,那都是因为他太温柔了。

  但亚瑟紧紧握住了王耀的手,直直地看着阿尔弗雷德,似乎在等待什么。

  阿尔弗雷德没有发怒,而是深深地望了亚瑟一眼,转向伊万:“抱歉。”

  得到道歉的伊万却并没有多开心,而是目光复杂又忌惮地望向了亚瑟。

  亚瑟反倒是笑了笑,俨然一副长辈的姿态,说:“伊万,如果阿尔弗还欺负你,告诉我和你哥哥都行。”他说得像是小孩子打架那样轻描淡写。

  “耀,我们走吧。”亚瑟牵着王耀离开。

  王耀走前还一步三回头,欲言又止。

  坐在餐厅吃饭,亚瑟贴心地替王耀切好了惠灵顿牛排,每一块都是恰好能入口的大小,还淋上了酱汁。

  亚瑟的一举一动都是一如既往地绅士,并且体贴入微,但是王耀仍然敏锐地觉察到了亚瑟的情绪不同以往。

  “是有什么事情吗?亚蒂。”王耀担心地问。

  王耀还是这样敏感地觉察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,亚瑟的动作一顿,笑了笑,“其实也没什么,我只是……有点难过而已。”

  “发生什么了吗?”王耀显得有些紧张。

  “没什么,我只是有点想念你。”亚瑟注视着王耀的眼睛。

  也没有很久吧,地上的人走,天上的人接,怎么样都是团圆。

  其实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,仿佛只是他为王耀煮了一杯茶,王耀就回来了。

  只是,一想到王耀就死在他的眼前,他却无能为力,就有些难过。

  亚瑟望着王耀,爱人那双永远温柔的眼睛,笑了起来:“耀,我爱你。”

  他好像不知道,我有多爱他。

  王耀听了也笑,“我也爱你呀~”

  而另一头的学校操场因为缺失了主角,人群开始稀疏,伊万与阿尔弗雷德对视一眼,心照不宣。

  “聊聊?”阿尔弗雷德将双手插在口袋里,目光空洞地望向天空。

  伊万略一颔首,扭头跟着阿尔弗雷德走。只余下刚刚一群打架的少年面面相觑,不明所以。

  来偏僻静处,阿尔弗雷德点一支烟,将烟盒递给伊万,“喏。”

  伊万没接,“我不抽。”

  阿尔弗雷德轻嗤一声:“装什么啊?”

  “小耀走后,就戒了。”伊万说。

  阿尔弗雷德沉默了,笑了一下,“呵,抽死才好呢。”

  他们都是聪明人,既然自己能重生,别人为什么不可以?刚刚那一个照面,他们就确认了彼此的身份。并且,亚瑟恐怕也是重生的。

  阿尔弗雷德的目光有些恍惚,他跟伊万不一样,伊万那是自作孽把王耀越推越远,但他却是有苦难言。他一面把王耀推远,一面又忍不住靠近。

  阿尔弗雷德第一次见王耀,是操场上。王耀嘛,漂亮呀,所以有男生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力,为了接近他,故意把篮球往他那里砸。

  王耀被篮球砸在了头上,脑仁嗡嗡嗡响,两眼发黑,整个人都发懵。

  那群顽劣的男生本来就是跟着阿尔弗雷德的,这种恶劣的事情也没少做,阿尔弗雷德本来不想多管闲事。

  但是王耀太漂亮了,阿尔弗雷德鬼使神差地就拉开那群人,蹲下身问:“没事吧?”

  “啊?”王耀还是懵,眼前朦胧一片,脑海里也一片空白,只是头疼得厉害。

  阿尔弗雷德皱了皱眉,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,背过身去,“我背你过去吧。”

  王耀轻轻地啊了一声,慢吞吞地爬上了阿尔弗雷德的背。

  到了医务室,医生让阿尔弗雷德给王耀头上敷着冰袋,阿尔弗雷德一边给王耀举着冰袋,一边对那群惹是生非的小兔崽子骂骂咧咧。

  王耀却温声细语地说:“谢谢你,但是学生不可以这样子说脏话的,这样不好。”

  阿尔弗雷德觉得有些好笑,故作凶巴巴地说道:“喂,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?”

  王耀愣住了,问:“你、你是谁呀?”

  好吧好吧,阿尔弗雷德泄了气,原本要说的恐吓也没说出口,有气无力地说:“我是阿尔弗雷德·F·琼斯。”

  王耀笑了起来,笑得很暖,“我是王耀。”

  王耀。阿尔弗雷德在心底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,也不自觉带了笑。

  但是看着王耀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,又担心他被骗被拐,阿尔弗雷德气恼地问:“你到底知不知道刚刚那群人是故意拿球扔你的啊?”

  “我知道呀。”王耀的声音仍然是温温软软的,“我到时候会找他们谈话的,他们应该也不会是带有恶意的吧。”

  该死的,他们就是恶意的。阿尔弗雷德第一反应是恨铁不成钢,第二反应才是王耀居然是老师。

  王耀看起来比他还小,完全符合学生时代少年白月光的形象,可望不可即,能让人记在心里一辈子都魂牵梦萦。

  喜欢上王耀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,很难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人。但命运注定是可笑至极的。

  那天阿尔弗雷德看到王耀站在亚瑟身边时,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,他浑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被凝结了,可他仍然心存侥幸。

  亚瑟平静地说:“阿尔弗,这是我的妻子,以后就是你的嫂子。他叫王耀,是你们隔壁班的老师,你应该见过的。”

  阿尔弗雷德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。

  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摔门出去,甚至忽略了王耀那个不解而受伤的眼神。

  为什么偏偏是王耀呢?这个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人,可亚瑟偏偏就要娶王耀。这个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人,可他偏偏就喜欢上了王耀。

  谁都可以,他都能去争,但是亚瑟不行。

  年幼时那场轰动一时的飞机失事后,他们的父母就只留下了两个孤立无援的孩子和惊人的财富。

  一群亲戚都等着得到这滔天的富贵,但两个拖油瓶却不算什么。他们都想要钱,但他们都不想要拖油瓶。

  是亚瑟咬着牙在一群豺狼虎豹中守下了这一切,也护住了他。是亚瑟一夜之间被迫成长,抗下了所有。

  长兄如父,他可以说是亚瑟一手带大的。

  他不能跟亚瑟抢。

  当晚阿尔弗雷德就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,他抱着麦克风歇斯底里地唱一首首重金属音乐,让所有人都沸腾起来。

 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孩子,亚瑟忙得脚不沾地,也很少管他。但他像是要报复谁一样,更加地叛逆,在灯红酒绿的世界里没心没肺地笑,在半醉半醒的深夜里撕心裂肺地哭。

  他一直看不顺眼伊万·布拉金斯基,哦,也是王耀的弟弟。他和伊万对视的那一眼,就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东西,看吧,他们都是一样的东西。

  呵,扶不上墙的烂泥。

  伊万那段时间比他还要混,因为什么?大家心里都清楚。

  王耀好像一直都挺头疼的,两面跑,阿尔弗雷德和伊万那里都劝。王耀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这样呢?他只是心疼啊,他什么都不知道,却又最难过。

  阿尔弗雷德嫌弃伊万没骨气,王耀来找过几次,就束手就擒了。

  王耀扳过伊万的脸,让他直视自己,红着眼眶说:“可是我心疼。”

  就那么一句话,伊万甩开了王耀的手,可那之后却再也没来过。

  对阿尔弗雷德的话,王耀就更加小心翼翼。阿尔弗雷德有时候还会挑着王耀下巴讽刺:“干嘛?我不学好就那么管我啊?”

  他穿着紧身的黑色背心,外套也不好好穿,要露半边肩膀。眼神都是带着挑逗和嘲讽的,好像存心要大家都不舒服。

  王耀认真得过分,“我是你的老师,也是你嫂子,等于你哥哥。无论处于什么样的身份,我都应该管你。”

  阿尔弗雷德眸色渐深,凑近王耀,语气有些落寞:“为什么呢?怎么偏偏是你啊。”

  王耀的眼神有些茫然,在摇晃迷离的灯光下,阿尔弗雷德望着他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纯然眉眼,扭过了头,“你走吧。”

  可王耀从来不听话,照样来劝他。他抽烟,抽到他的那片区域都是烟头。他喝酒,喝到一日三餐只见酒。他鬼混,混到几天几夜不回家。

  阿尔弗雷德偶尔想起回家时,外面风大,但王耀总会脱下外套给他披上,说:“下回别这样。”

  王耀那么单薄一个人,还要把衣服脱给他,自己在夜风里瑟瑟发抖。

  江边的风烈得割人,阿尔弗雷德看向王耀,眉目里全是复杂。

  偏偏他就是想放下,王耀又对他该死的好,让他千般万般不舍得。

  越是挣扎,就越是在这致命的泥潭里越陷越深,无法自拔。王耀倒不如不去管他,让他干干脆脆死了痛快。

  王耀这该死的温柔。

  回到家还要被亚瑟劈头盖脸骂一顿。回去王耀就发低烧,亚瑟将毛毯盖在王耀身上,一边冲药一边骂阿尔弗雷德不识好歹。

  “你自己要作死,别带上耀。”亚瑟冷冷地说道。

  阿尔弗雷德嗤笑一声,喝得更凶,直到喝进了医院。王耀吓得又熬粥又炖汤,忙前忙后,可阿尔弗雷德出了院接着喝。

  王耀冲了进来,红着眼夺下他手中的酒,“你再喝一口试试!”

  阿尔弗雷德第一次见王耀那么生气,却置之不理,接着拿起另一瓶,一口一口地灌下去。

  王耀见状,直接仰头将那一瓶酒灌了下去。他被呛得红了眼眶又红了脸,眼泪止不住地掉,但还要去拿新一瓶喝。

  阿尔弗雷德去拦他,“王耀!你他妈发什么疯?!”

  “你继续喝啊!你喝一瓶,我喝两瓶,看我们谁先进医院!”王耀挥开阿尔弗雷德挡他的手,边哭边说。

  明明该难过的是他,明明该哭的是他,可王耀却偏偏哭得比他凶,他偏偏又见不得王耀掉眼泪。

  “我不喝了……我不闹了,我跟你回家。”阿尔弗雷德最终还是妥协了,他别过头,不敢去看王耀的眼睛,只是哑着嗓子认了输,放弃了抵抗,任人宰割。

  他输得彻底,不是第一名就不是胜者,爱情里没有双赢。

  王耀结婚前一夜,因为习俗不能跟亚瑟见面,亚瑟给王耀放了漫天的礼花。

  烟花绽放在寂静的夜里的刹那,在短暂永恒的时刻里,江边的晚风微扬起王耀的发梢,阿尔弗雷德的心也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。

  “耀耀!”阿尔弗雷德望着王耀的背影喊道。

  王耀转过头,微笑:“你是想说遥遥领先吗?”

  “哈哈,阿尔,比起其他人,你已经遥遥领先啦。我知道你好胜,但是如果哪次不是第一名的话也没关系的嘛,要调整好状态。你已经是人生赢家啦~”王耀继续笑道。

  不,不是的。爱情这该死的比赛,不是第一名就是输家。没有双赢,只有春风得意的赢家,还有输得一败涂地的丧家犬。

  “对。”阿尔弗雷德艰难地哽了一下,说道,“耀耀领先。”

  但凡王耀表现出有一丝一毫的不幸福和不乐意,他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,可王耀很幸福。

  但凡亚瑟表现出有一丝一毫的不喜欢王耀,他也有恰当合理的借口,可亚瑟很爱王耀。

  阿尔弗雷德一个人挣扎得厉害,念念不忘都是王耀。克制与疯狂,忍耐与冲动,他好像只剩下痛苦。他为王耀留了下来,没有离开这个城市。

  直到王耀死前,他跪在王耀床边,“耀耀……”

  “你是想说,遥遥无期吗?”王耀柔声细语地问道,目光格外的温柔。

  阿尔弗雷德注视着王耀温柔的眼神,终于明白了什么。原来,王耀一直都知道啊。

  他哽咽着笑了:“对,耀耀无期。”

  他们之间的距离,他孤注一掷的爱意,早已经是遥遥无期。

  那么多个瞬间,他连一句从心的耀耀都喊不来王耀。

  “对呀,阿尔,未来望不到头的,遥遥无期呢。所以呀,你以后会遇见更好的人,你一定要爱上一个很好很好的人,你们会很相爱,步入婚礼的殿堂。很可惜,我看不到了,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啊。”王耀轻声说道。

  阿尔弗雷德哽咽着摇头,“不会了,不会有比你更好的人了……也不会爱上别人了。”

  他爱王耀,遥遥无期。

  王耀将掌心贴上了阿尔弗雷德的脸庞,眼睛里是无法融化的哀伤,“走出去吧,阿尔,走出去。别因为我留在这里了,你属于外面的世界。”

  “你是翱翔天际的鹰,注定属于天空。而我,只能这样了。”王耀轻轻地叹息一声,笑了,“走出去吧,阿尔。”

  阿尔弗雷德年少时在烟花夜下的那一句话,在王耀临死前,甚至在王耀的墓碑前,也没能说给他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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