弥丽安

我不配受到这样的夸奖,也不该受到这样的指责。

这个超能力者明明超强却过分柔弱(5)

        all耀,最强又最弱的疯批美人耀,全员不是好人,异世界三观错乱。

  架空背景,主联五,是万人迷耀耀了。鉴用《黑塔鬼》。

  在博士和监察者一一被屠杀殆尽之后,zombies越来越少,但却越来越强。如今甚至达到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zombies,都需要王耀他们当中至少出两个人,跟着其余超能力者的几个小队共同剿灭。

  在这种情况下的超能力们,前路越来越坎坷,生活越来越艰难。超能力者也逐渐减少,甚至在一场zombies乱潮之中,死的死,伤的伤,残的残,所剩无几。

  但他们没有办法,只能这么一日一日地挨过去,并且寻找离开玫瑰监狱的方式。

  王耀是知道想要离开玫瑰监狱,必须要找到一把钥匙的。但是他仍然觉得博士他们简直是疯掉了,因为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钥匙在哪里,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离开。就连平时那些物资,都是他们自己利用发明器械创造出来的。

  但这似乎是一个无法解释的点,是相互矛盾的。王耀一直都觉得很不对劲,但是时间有限,他也没有时间去仔细想这些不对劲的地方,当务之急还是找到那把钥匙。

  他们几乎翻遍了整个玫瑰监狱,地毯式搜索都没能找到那一把钥匙。

  时间仍然在耗着,沙漏中的流沙越来越少,直到超能力者只剩下他们五个人,也没有找到钥匙。

  唇亡齿寒。王耀走过被鲜血染红的走廊,墙壁上都是血。但却不见那些死去的人们的尸首。

  他走进一个全是洁白的房间,房间里一无所有,只有一架纯白的钢琴和钢琴椅。这好像是最后的净地。

  这是他们从寻找钥匙的过程中找到的。王耀坐在钢琴椅上,轻轻敲击了一下琴键,发出清脆的声音。有了这个开头,接下来的音乐行云流水般在指尖流淌。

  “是《晨曦的礼赞》吗?”阿尔弗雷德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,站在钢琴旁边问。

  琴声戛然而止,王耀点了点头,“是啊。”他不见得有多开心。

 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,阿尔弗雷德突然说:“只剩下我们了。”

  “对,只剩下我们了。”王耀点点头,重复了一遍。他眼睑下垂,也没有表情。

  阿尔弗雷德又说:“现在的zombies,我们五个联手才能勉强杀死一个,很快即使我们五个一起都杀不死它了。”

  “呐,嗯。所以接下来,我们都要聚在一起行动了。我们要防止任何一个人脱队才行,那都是我们无法挽回的结果。”王耀仍然是点头,没有多余的表情。

  两个人再一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,王耀突然问:“如果我失去了一切,你还会爱我吗?”

  “我从来都不是因为你的一切,而靠近你。”阿尔弗雷德愣了愣,真诚地看着王耀说道。

  他或许是因为王耀身上的好而被吸引,但他绝不是因为那才爱上王耀。他知道王耀的恶毒,知道王耀的诡计,也知道王耀或许不懂得什么是爱。但那没关系,他明知王耀有多坏却仍然爱上了王耀。

  “爱与生存,一个能让我感知存活,一个让我活着。”王耀抬眸看他,“但是阿尔,这个世界充满假象,唯有痛楚不会说谎。而你,背负这样痛楚的情况下,还会和我并肩同行吗?”

  阿尔弗雷德的目光落在了王耀扣在琴键上的手上,那是一双纤细白皙的手,能够清晰地看到碧玉般浮现的筋脉,和精巧的骨骼。但是那双手,在颤抖。

  “只要你愿意,我就永远存在。”他是这么说的,半跪了下来,抬眸望着王耀的眼睛。

  爱吗?爱着的,才是最好的。王耀垂眸轻笑,勾住了他的手,“要一直陪着我哦,直到生命的终止,将我们分离。”

  “死也不会离开你的。”阿尔弗雷德笑了笑,张扬凌厉的眉梢扬起。

  只要你愿意,我就永远存在。阿尔弗雷德的那一句话,搅碎了王耀的负面情绪后,又把王耀狠狠地踩进了绝望的泥潭里。

  他在预言的那一天来临时,zombies增强到他们完全无法抵抗时,一个人吸引火力,引着zombies离开。

  然后,再也没有回来。

  那个少年,倒在说好永存的誓言里,倒在说好永存的路上。

  阿尔弗雷德最终被击飞,狠狠地撞击在那架钢琴上面,无力地滑落下来。鲜血涂抹在洁白的钢琴上,上面溅满了他的血。

  钢琴发出一声哀鸣,阿尔弗雷德眼前一晃而过王耀垂眸弹奏钢琴的模样,那样的温柔,那样的哀伤。他为什么会……难过呢?明明,他们都很爱他。

  阿尔弗雷德其实很喜欢王耀弹钢琴时候的模样,温柔、圣洁、美丽、静谧、优雅。

  那时候的王耀总是很安静,醇厚的阳光像是蜂蜜一样一层层厚涂在他的睫羽上,倾注在他身边的光柱像是古灵精怪的小精灵,而他是误入凡尘的天使。

  阿尔弗雷德啊,实际上他没有什么艺术细胞,对音乐也一窍不通,他只是喜欢听,并且满心满眼的暴戾烦躁都会烟消云散。那些杀伐之音、混杂的噪音和惨叫声,连同着血腥气一并被温柔哀伤的诵章取之而代。

  “When I'm no longer young and beautiful,Will you still love me?当我荣华不再,容颜老去,你还会爱我吗?”少年轻柔空灵的吟唱传入耳中,仿佛跨越了时空与生死的界限。

  阿尔弗雷德眼前不再是zombies狰狞的面目和满眼的鲜血,而是少年的音容笑貌。

  他伸出手,用尽最后的气力,吃力而小心翼翼地擦拭纯白钢琴上的鲜血。但血太多,他擦不干净了。

  那个贪婪残忍的小疯子,在他眼里却是干净纯洁得像一捧新雪。无论旁人眼中王耀如何暴戾恣睢,在他心目中也是个小天使。

  阿尔弗雷德丧失了最后的气力,手无力地垂落在一旁。他低垂着头,倚靠着钢琴,置身于满目疮痍血色之中,浑身上下都是血。

  他眼前是朦胧的白光,少年弹奏着钢琴,低声吟唱。少年在怀疑爱,歌颂爱,惶恐爱,期待爱。

  他勉强牵扯了一下嘴角。

  嗯,即使你荣华不再,容颜老去,我也会爱你如初。

  我将逝去,而你,在我们的爱里,永存。

  阿尔弗雷德·F·琼斯,脱队。

  ……

  “既然他们厌恶我们,那就保持距离。我只是希望,我们都能或者逃离。”王耀捏住了亚瑟的衣角,低垂头颅,额头轻轻抵着他的背脊,“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离去的背影了。”

  没有遗忘的能力,也没有选择的权利。

  王耀眼前又是一晃而过的画面,自己把脸埋在少年沾染鲜血的掌心低泣,他说:“既然他们厌恶我们,那就保持距离。我会在某一个清晨看见你……死亡吗?”

  “耀,你得活着。”金发碧眼的少年伸出拇指,拭去王耀眼角的泪珠和脸颊上的血迹斑斑。

  他低语:“没有什么,比活着更重要。”

  或许是听出了王耀声音中不易觉察的颤抖,亚瑟沉默不语,无法给出确切的保证。

  他只是静静地说道,像是誓言也像是自我劝慰:“爱你是真的,只有爱是真的。我相信你的存在,并且甘愿为此牺牲。”

  这个世界充满假象,唯有痛楚不会说谎。但他却说,只有爱王耀是真的。

  王耀觉察到亚瑟的顾忌,深吸一口气,都是在轻颤着的。

  总有一天他会变成行尸走肉的俘虏,zombies怎么说,他就怎么做,甚至会对着他们出手。他只是相信亚瑟,而亚瑟被他相信着,却无能为力,只能相信自己。

  王耀闭了闭眼,想要逃,怎么才能逃,怎么才能离开?他想要逃,他想要离开。

  他想要,和他们一起逃离。

  王耀伸出小指,眼眶微红,“和我约定好吗?一定要活着,活着,爱才能有所附丽。”

  “我和你约定,我一定活着爱你。我一定……会一直爱你。”亚瑟弯起眼眸,祖母绿宝石般的眼瞳中有着耀眼的光芒,他摸了摸王耀的头,“等我回来。”

  他毅然转过身,打开门走了出去。

  王耀僵硬地维持着伸出手的姿势,低垂着头,散落的黑发遮挡住了他的神情。他低声说道:“骗子……”

  等待是一件很揪心的事情,因为你不知道,什么时候才能够走到尽头。

  他找不到阿尔弗雷德了,只能看到钢琴房里满目疮痍的鲜血。他感知不到阿尔弗雷德的存在,他知道阿尔弗雷德或许已经死去。所以他不想再失去什么了,在看到那一幕濒临崩溃时。

  王耀跪坐在那滩血迹前,面对血迹斑斑的钢琴,仿佛看到了倚靠着钢琴永远沉睡的少年。血被擦拭的痕迹,手无力垂落的痕迹,王耀几乎都能描绘出当时发生的轨迹。

  “唔……”王耀战栗着捂住嘴,眼泪在眼眶里滚了一圈,颤颤巍巍地坠了下来。

  王耀伸出一只手,虚空仿佛抚摸着那个早已死去的少年的脸颊,仿佛在只剩下血色的虚无之中触碰到了他,温柔而悲哀。王耀喉咙里似乎堵住了什么东西,声音哽咽又有些颤抖,沙哑得不行:“阿尔……”

  “阿尔,阿尔,阿尔弗雷德……”王耀喊着阿尔弗雷德的名字,声泪俱下。

  但是那个少年不会再故作凶狠地揉乱他的头发,龇着牙对他说:“喊魂呢?耀耀。”

  也不会再在他做坏事的时候为虎作伥,助纣为虐,还乐滋滋地夸奖:“真是适合做坏人啊,你呢。”

  更不会张扬地挑起眉梢,断眉底下的眉钉闪过一丝亮光,衬着湛蓝色眼眸中的神采奕奕,肆意妄为地翘起嘴角:“如果连爱意都要收敛,那我还剩下什么?”

  再也没有一个蓝眼睛的少年,拉着他死缠烂打,追问:“你爱我吗?”

  爱呢,因为王耀是爱着的呢。

  可是阿尔弗雷德他已经,已经永永远远地离开他了啊!难道还要他继续失去剩下的吗?王耀攥紧胸前的衣襟,顿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。

  旁边横过一只手,伊万戴着手套的掌心里摆着一枚药丸。他的脸埋在厚重的围巾里,脖颈上狰狞的伤疤也被遮挡住了。

  他似乎很冷的样子,只露出一双眼睛。他的眼睛很安静,似乎没有什么额外的情绪。干净而迷茫,透着一层雾气,什么都没有,空荡荡的。

  亚瑟和弗朗西斯出去寻找钥匙和收集物资了,只剩下王耀和伊万两个人待着。

  zombies不会开门,所以他们寻找没有zombies的房间来寻求短暂的安稳。但是近期的zombies越来越强,甚至有的会强行突破门。之前他们就遇到过一个,刚好站在门背后的亚瑟差点被那个zombies把脑袋挠下来。

  王耀接过伊万递过来的药,硬生生把它咽了下去。可他没有感觉好一点,反而感觉难受了。

  伊万他现在根本就不懂,他现在什么都不懂。因为没有心,所以不懂。

  王耀用自己沾满血腥的手,缓缓地擦过玻璃窗,留下一个血手印。望着外面的世界,这个无法逃离的玫瑰监狱。

  他眼睫低垂,低语道:“我们,正在死去。”

  ……

  亚瑟闯进被鲜血侵染的房间时已经来不及了,王耀倒在血泊中,被血水浸泡。双眼紧闭,生死未明。

  那不是他的血,可他的心脏却停止了跳动。

  亚瑟呼吸一窒,扑过去跪在王耀身边,颤抖的手扶起他,精神力一点点探查过去,已然了无生息。

  但亚瑟好像很冷静,除了微颤的眼睫与指尖,一切都还算镇定。他俯下身,抚过王耀苍白的脸庞,像是怕惊醒睡梦里的孩子一般,轻声细语地说道:“别怕,我不会让你死的。”

  就在上一次得知王耀有心脏病的时候,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。所以他采取了一切手段和措施,用来保证王耀的生命。药物不能保障王耀不会生命垂危,迟早有一天王耀会毫无征兆地倒下。那么接下来,就只能靠其他办法了。

  亚瑟将王耀搂进怀里,围绕着他们两个人周围蓦然窜出一圈诡异的森绿色火焰,烈焰愈演愈烈,阻挡了两人的身影。火苗蹿腾着,芯子噼里啪啦的、哗啦哗啦地响着。

  火焰安静地烧,然后逐渐慢了下来,微弱下来。到了后来,最后一点火星被熄灭,亚瑟缓缓地跪地将王耀打横抱起来,走出了门。

  回归团队,弗朗西斯皱了皱眉,问:“小耀儿怎么了?没事吧?”

  “没事,只是因为心脏问题,我用生命力供给,不会出现问题的。”亚瑟平静地在床上放下了王耀,随手折了花瓶里先前主人留下的红玫瑰,轻轻放在王耀双手交握的腹部上。

  玫瑰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有接受照顾,能够接受水分给予的供给也到了极限,进入了慢慢枯死却无力挣扎的阶段。花瓣的边缘有点蜷缩,微卷并且泛着更深的色彩。

  分享他剩余的大半寿命给王耀,那足够了。即使是已经坏死的部分,没关系,只要王耀能够活下去,那都不算什么。

  弗朗西斯松了口气,继续问:“那么那件事情做好了吧?”

  “放心。”亚瑟略略点了点头。

  二人似乎隐藏了什么东西,在搞些不知名的小动作。

  他们心照不宣地交换目光,从最开始的争锋相对,到了后来的猜忌却不得不合作。如今也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讨论生死,并且互相信赖着,在暗地里谋划。

  而仍然处于昏迷中的王耀沉溺在一片黑暗的海洋之中,他感觉自己无法呼吸,无法挣脱。周围黑漆漆的,有气泡滚过他的手臂,迅速往上升起。

  好像有人在他面前弯下了腰,双手捧起了他的脸颊。他顺应着那力道抬起头,明澈的紫罗兰色眼眸是温柔深沉的颜色,像他带有不切实际的柔软明朗,天真烂漫。

  万尼亚。王耀张开五指,想要抓住少年,可少年却瞬间变成了一窜从指缝间溜走的泡沫,消失得无影无踪,干干净净。

  于是王耀惶恐不安地转过身,他看到火焰的包裹之中,亚瑟跪坐在地上,怀里抱着生死未明的自己。

  亚瑟在无声无息地流泪,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仿佛是清晨的森林,笼罩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薄雾,不见庐山真面目。

  那双眼睛的主人凝视着他,森林里,就猝不及防地闯入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。那样纯粹的眼睛,刹那间黯淡无光,失去了所有的光亮。

  他似乎是极其难言地,但还是俯下身在王耀的眉心落下一吻告别:“晚安,耀。”

  似乎有人狠狠地攥紧了王耀的心脏一样,他揪住胸前的衣服,弯下了腰喘息着。他猛的抬起头,朝着亚瑟的方向奔跑。

  可是那里的亚瑟却眨眼间和伊万一起,浑身是血地并肩靠坐在一起,恬静美好得恍然如同梦境一般。

  王耀在他们面前跪了下来,无法抑制情绪地掩面而泣,失声痛哭。

  可是那样的景象却仿佛捉弄戏耍他,只是为了挑逗他的情绪一般逐渐透明,慢慢转变。

  他又看到在大片大片红玫瑰怒放的玫瑰庭院里面,漆黑的灵柩和铺满了白蔷薇的道路显得格外显眼突兀。

  王耀鬼使神差地顺着那条路走过去,路的尽头,棺木里摆满了白蔷薇,还躺着美丽的少年。少年不像是死去,反倒是更像睡去,交叠在腹部的手心里,是一朵沾染晨露的白蔷薇。

  什么?王耀捂住自己的嘴巴,惊愕的后退两步,难以置信自己会看见自己死去并被缅怀。

  的确是被缅怀,伊万靠坐在他的棺木旁边,垂眸望着手里握着的白蔷薇花束。亚瑟站在另一边,和阿尔弗雷德比肩而立,前者安静而哀伤地望着他,后者闭眸无声地祈福。弗朗西斯则是在棺木前方,俯下身深深地凝视着他的脸庞,似乎要以一生一世去深刻铭记,大片的阴影投射下来。

  电光火石之中,王耀无限接近真相,险些捕捉到。

  一条若隐若现的光线突然出现在他纤细到仿佛一折就断似的手腕上,他追逐着线奔跑,线的另一头是微笑着看着他的阿尔弗雷德。

  少年像一轮明耀温暖的小太阳,弯起眸子温柔地笑。他伸出了小指,许诺下了令人安心的约定。

  王耀勾上了他的小指,和他一起拉勾的那一刻,绽放笑颜的那一刻,少年随着眼前这片漆黑的深海一起彻底瓦解,分崩离析。

  王耀的笑容凝固在脸上,渐渐淡了下去。

  我们,正在死去。

  ……

  王耀骤然从睡梦中惊醒,冷汗淋漓,喘息未定。

  自从上一次在心脏剧痛后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,又被亚瑟带回来。从那一次昏迷开始,王耀愈发频繁地做起了极度混乱的梦,愈发开始分不清现实与梦境,甚至开始记忆错乱。

  “耀?”亚瑟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。

  王耀迷茫地睁大了眼睛,坐在床上愣神了半晌,才不敢确定地、带着疑惑地问了一声:“亚蒂?”

  “是。”亚瑟走到他床边,抓住他的手,贴上自己的脸庞。

  王耀如梦初醒,骤然推开了,摸索着跌跌撞撞跑下了床,焦虑不安地环顾四周寻找弗朗西斯的身影,“弗朗!弗朗?你在哪里?你快回来!我不要走!我不要那把钥匙了!”

  “啪嗒”房间的灯被打开,整个房间亮堂了起来,隐匿于黑暗中的一切都被暴露得清清楚楚。

  王耀跌坐在地上,抱紧了自己的头,痛苦地皱眉紧闭双眼,“放过我们,求求你……求你,放过他。”

  “小耀儿,小耀儿!”弗朗西斯蹲下身,按着王耀的肩膀,把他的脸扳过来,让他与自己的眼睛对视,“看着我,看着我王耀!冷静一点。”

  王耀逐渐平静下来,却像是从一个梦境跳跃到了另一个梦境。他一跃而起,转头冲向了亚瑟,拽住他的手焦灼到哽咽:“亚蒂、亚蒂,你看着我,你知道我是谁吗?”

  亚瑟盯着他看了一会,一如既往地笑了,“怎么了?耀。”

  如果跟梦里是一样的话,亚瑟以自杀式的方法救他,那么亚瑟现在就应该已经眼睛看不见了。王耀抱着这样的认知和觉悟,抬手在亚瑟眼前晃了晃,“这是几?”

  “别逗我呀,耀,是五。”亚瑟笑得温和,眼眸弯起好看的弧度,就像是真的在为了王耀的玩笑而回应一般。

  王耀松了一口气之余,隐隐约约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,不死心地换了个手势,“现在呢?”

  亚瑟不紧不慢地回答,语气却很坚定:“是九。”

  王耀迟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势,恍惚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,他颤抖着,继续问:“那么现在呢?”

  “是一。”亚瑟继续回答。

  “骗子。”王耀低声说,眼睑下垂,悬挂着琉璃般流光溢彩却易碎的梦境。

  亚瑟僵住了,站在原地没有说话。

  王耀看着他如同梦中一样黯淡无光的眼睛,鼻尖一酸,眼泪就憋不住了。王耀恶狠狠地捶了一拳在亚瑟肩膀上,“你这个骗子!”

  他根本就看不见,刚才他说对自己那两个手势,完全就是凭借他对自己的了解,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习惯和喜好。所以自己刚刚握拳,没有做出任何手势,他就原形毕露了。

  “对不起,耀,嗯?”亚瑟诚恳地道歉,抬手揩去王耀眼角的泪珠,“是我的错,我下次不会了。”

  难道还有下次吗?王耀很想扯过他的衣领,对着他的耳朵大吼着质问,但话到了嘴边却变了一番模样,只是哽咽:“你是怎么做到的?就像是还能看见一样。”

  事已至此,还好他没有出更大的状况,还好他还活着。

  伊万是王耀最不放心的孩子,他偏执、倔强,认定一件事情就死不放手。他们五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扭曲,但伊万显然是最严重的那一个。

  王耀根本管不住他,表面上他是最乖最懂事的那一个,实际上涉及某些原则问题,他阳奉阴违,随时随地就能做出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来。事后他又可怜兮兮地跑你面前,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,让你根本不舍得对他怎么样。

  但是亚瑟做事,却是最决绝的那个。很多时候他会涉及情感优柔寡断,但是狠下心就豁出去命,对自己狠得一塌糊涂。

  现在,王耀也只能赶紧逃离这里,再找办法恢复亚瑟的眼睛。

  “啊,我很早就开始练习了。从最开始我因为你因为心脏病晕死过去,我就开始准备和练习了。再加上用精神力辅助,我可以感知到光线和物体大致线路。所以,完全没问题的,放心吧。”亚瑟语气柔软平和,脸上依然是可以融化冰川的笑意。

  弗朗西斯不动声色地转移过话题,也在无形中提醒亚瑟:“放心吧,小耀儿。这小子可厉害着呢,最近的搜查,他可是掌握了zombies一定程度上的活动路线,基本上都没怎么碰见过zombies。”

  “是吗?zombies现在越来越强了,避其锋芒也是好事。我们只要找到钥匙就可以了,没必要和zombies硬杠硬。”王耀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,点了点头。

  弗朗西斯又说:“我认为钥匙的位置距离玫瑰监狱的大门很近,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探查?人多的话,安全一点。那片区域,一直都是zombies出现较为频繁的地方,似乎是害怕我们逃脱了。”

  “好,我们去大门附近看看吧,总比像无头苍蝇一样没有目的地在这里打转好。”王耀点头赞同。

  弗朗西斯见目的成功,松了口气。

  王耀却把手按在他微蹙的眉心,一点点揉开皱痕,一本正经地说道:“星星应该哈哈大笑,反正宇宙是个偏僻的地方。”

  他抬眸看王耀,眼里有惊疑,却揉碎了万千情愫混杂在一起,复杂得很。

  王耀认真地说道:“我很久没见过你笑了,你要多笑笑啊。你看,伊万在失去心脏前一天到晚都在笑,即使是假笑也比你这样好吧?愁眉苦脸的,会提前衰老。”

  伊万风评被害,在旁问号脸。

  弗朗西斯哑然失笑,点头轻声应和:“嗯。”

  ……

  尽管王耀无数次在混乱的记忆中,浑浑噩噩地祈福,不断地喃喃自语:“算我求你了命运,别再从我身边夺走什么了,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。毕竟现在,我就已经痛苦得要死掉了啊。”

  苏醒的记忆不眠不休地和现实梦境做着牵制战,无意识流淌的眼泪轻而易举就能打翻逃离的妄想和生命。

  心理素质不好这一点,也已经是老毛病了,但也不能就此沦陷啊,莫非活成zombies那样的行尸走肉就很有趣吗?在逃跑之类的某些可笑的方面,就能够大显身手什么的,说不定他就已经撑不住了呢?

  但是那些残酷的命运轨迹,并不会因为他的眼泪而获得怜悯,从而改变。

  伊万和亚瑟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反反复复交叠幻化,无数遍在王耀眼前重演。然后又变成了他冷笑着,用精神力把钥匙一点一点碾碎成粉末,扬手撒了个干净。最后又是他和四个少年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,面对无数摄像头和狂欢的人群,笑得肆意的模样。

  这些画面最后都变得支离破碎,血腥气迎面而来,被zombies庞大的身躯,狰狞的面孔取而代之。

  “耀!!!”亚瑟扑了过去,把王耀压在身下,替他挡掉了zombies的挠过来的那一爪子,背后瞬间皮开肉绽,一片血肉模糊。

  王耀抬手就是满手温润滑腻的血,怔忡地看向了眉眼隐痛的亚瑟,刹那间迷失在他黯淡的眼眸里。

  伊万伺机而动,迎上了zombies,替伙伴们争取时间。但是强悍到了如今这个程度的zombies,已经到了轻而易举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的地步。

  它挥手将伊万击飞出去,扭头看向了亚瑟和王耀。弗朗西斯拉开火焰屏障,却被它一掌击碎,王耀也迅速反应过来,扶起亚瑟和它保持距离。

  亚瑟撑起身子,咬紧了牙关,毫无征兆地转向伊万吼道:“伊万!”

  现在是靠近大门的位置,如果按照之前的计划来的话,还尚且有一线生机。

  伊万会意,亚瑟同时给同伴们加上保护罩,更多的集中在了伊万身上。伊万暂且拉着王耀退后,弗朗西斯和亚瑟上前吸引zombies的火力。

  王耀不断地给他们加上增幅光环,焦虑自己现在无法治愈,又疑惑担忧地看向脸色难看的伊万。

  伊万抓紧王耀的手,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。王耀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,下一秒伊万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用匕首刺向自己的腹部。

  鲜红的血飚到二人脸上,伊万咬着牙,忍着剧痛,继续下狠手。钢刃穿透皮肉和内脏,他硬生生从身体里取出被塑料袋包裹的钥匙,从一片血肉模糊中颤颤巍巍地把钥匙塞到王耀掌心里。

  王耀整个人愣在原地,眼中有难以置信有惊恐也有崩溃。

  “逃出去。”伊万的声音微弱得只剩下气音,他拖着千疮百孔的残躯,闯入战局。

  就让这副残破的躯体,为你奉献出最后的价值吧。

  在最久远的时期,那样令人们不齿的野蛮和原始,他们的爱却是那样令人神往。既然我无法以最温柔的方式与你相逢,那么任由我用最热烈的牺牲向你道别。

  就像他和王耀,在这个残酷血腥的世界,以死亡阴谋的方式相遇。那么他至少可以做到,用只能以惨烈来形容的牺牲来和王耀做最后的告别,让王耀永远地铭记他们的离别。

  不过他还是希望,如果,他是说如果。如果有下辈子的话,他们可以以一种温柔的方式相遇。

  那时候,在异国他乡的茫茫人海之中,在倒映着瑰丽晚霞的湖畔,他们擦肩而过。他举着相机,却无意间发现了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王耀。

  然后他会不由自主地上前去,搭上王耀的肩膀,看着王耀诧异地转过头惊鸿一瞥,随即笑靥如花。

  届时,他该说些什么呢?

  他会说,好久不见,小耀。

  他会说,之前给你添麻烦了,真不好意思。

  他会说,但是余生,还请多指教。

  但愿他们,能够拥有这样温柔美好的相遇。但是比起这些贪婪的愿望,他更希望,现在的王耀能够踩着他的尸骨,好好地活下去。

  伊万·布拉金斯基,脱队。

  王耀缓缓睁大了眼睛,伊万倒在了地上,大片大片的血晕染开来。狰狞可怖的抓痕,从伊万的肩膀划到了小腹,皮肉外翻,血肉模糊。腹部又有惨不忍睹的创口,似乎是硬生生穿透了内脏。

  已经感受不到生息了。亚瑟恍惚中感觉到自己呼吸困难,一口气哽在喉咙里,卡着浓重的血腥味。

  他艰难地深吸一口气,连带着右肋骨下面的伤口生疼,血不断地从指缝间溜走,浸透了原本干净的衣衫。

  而在这一刻他想的居然还是,还好他穿的是最简单黑色卫衣,即使是血流成河也看不出来,他的男孩儿也不会看了担心。

  亚瑟强忍着疼痛与失血过多的眩晕,控制风形成无形的屏障笼罩在自己身旁,与此同时分出几股冲向杀了伊万后失去目标,在自己和王耀弗朗西斯方向犹豫的zombies。

  这一下子,又让它确认了目标,挣脱风绳,转向了亚瑟。

  弗朗西斯回眸深深的一眼,拽过咬着牙压抑哭泣的王耀逃离,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。

  浑身浴血的少年泪眼朦胧的脸消失在眼前,亚瑟却长舒一口气,强撑起的风罩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,只剩余几道微弱的气流不受控制地流窜。

  他张开嘴,想说些什么来着,但最终喉头哽了哽,什么都没有说出口。

  亚瑟突然有些想笑来着,当时伊万的那一句“如果我跌下神坛,你也得跟着倒霉”,如今想起来,竟然是一语成谶。

  现在自己也要给他陪葬了,却也没有那么不甘心,反而是坦荡释然。他们有着相同的目标,他们有着相同的信仰。

  但好在,爱哭鬼没有看到这一幕。

  亚瑟有气无力地又看了伊万一眼,又转头望向王耀离去的方向。有液体从眼眶滑落,嘴里尝到了苦涩微咸的滋味儿。

  他轻笑一声,闭上了眼睛,任由zombies的爪牙逼近他。

  每次王耀不在他身旁,他就像失去了庇佑。王耀说他对人有偏见,从来不关心他人。王耀的话一针见血。

  没错,他只是想念自己的爱人。

  因为王耀是他在乎的一切,别的人都无关紧要。

  因为他在意,有关于王耀的一切,他都愿意。

  结局?他从来都不敢去妄想。

  结局?或许他们有结局,我死你活。

  他曾以为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是同归于尽,后来才发现是……我死你活。

  亚瑟·柯克兰,脱队。

  ……

  弗朗西斯拉着王耀竭尽全力地奔跑向大门的方向,距离逃离这个炼狱不过是咫尺之遥。就仿佛是天空中的星辰一般,明明看似唾手可得,实际上却是耗尽一生都无法触碰的距离。

  王耀全力奔跑着,努力跟上弗朗西斯的步伐,身后的zombies紧追不舍。他一刻都不敢松懈,精神紧绷到了极致,仿佛每一根血管都在泵血向喉咙。

  但弗朗西斯的手很冷,并且握紧了他的手,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的存在,支撑他。

  来不及……怎么办?王耀脑中混乱成一片,一瞬间支离破碎的记忆涌现,这记忆拼图却无法拼凑起来。只是最后演变成了他挚爱的少年们死亡的片段,不断自虐般的仿佛播放。

  像是很老旧的电视机播放老电影,雪花片带上了信号干扰。这些都在告诉他,他不配活着,又劝诫他那么多人爱他为他付出,他现在回头就是功亏一篑,白白践踏他们的心意。

  如果在噩梦中睁开眼睛,直面这世界的绝望残忍。他对那些死去的少年们如此留恋,却来不及告别。

  仔细想一想,他有好好感谢过他们吗?他甚至都没能向他们告别,但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。

  如果结局仅剩下惨烈的话,他也无所畏惧。那些晦涩难堪在逆风中破茧,世界残忍的狂风暴雨把羽翼被撕裂,让他重回到深不见底的地狱深渊。即使是这样,也没有关系。

  他的命本来就是他们给的,如果能够见到他们,那也是极好的。但他们既然以性命作为他逃离地铺垫,他就应该好好拼搏,不惜一切代价。

  现在的他,牵住弗朗西斯冰冷的手,往前走。

  zombies的怒吼声穿透通往大门的回廊,王耀却意外地听出了什么别的东西,这样的声音似乎多出了许多的惶恐不安和焦虑急切。

  距离大门只剩下一步之遥,再往前一步,弗朗西斯就可以抓住铁门的栏杆,用钥匙把门打开。

  可偏偏是这样的要紧关头出了问题,比起弗朗西斯更落后一点的王耀被zombies传出的实质性音波击中脚踝,在zombies的咆哮声中猛的摔倒在地上。

  他脑海中登时一片空白,本能反应地一面抓紧了弗朗西斯的手,一面挣扎着要站起来,疼痛什么的在那刹那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威慑。

  他和弗朗西斯交叠的掌心里合力握着那一把逃出生天的钥匙,紧紧地捏着,坚硬的金属咯得他掌心生疼。

  不知道为什么,王耀突然觉得身后即将追赶上来的zombies会抓住自己的脚,然后把自己往后面拖去。zombies“咚咚咚”沉重地踏在地面上的声音,似乎是一个死亡倒计时,不断在王耀耳畔拼了命地嗡嗡作响。

  记忆中的男孩还有一双蓝紫色眼睛,死水微澜的沉静,他勉勉强强地勾起一个笑容,眼神却无比地哀伤。

  男孩一点点挣脱了他的手,在一声惊雷之后,毫不犹豫地朝着丛林深处奔去。

  然后又变了,男孩变成了少年,沉稳可靠,冷静自持,温和优雅,不变的仍然是那双蓝紫色眼睛。当一切都被揭开,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,少年哀求他的原谅。

  王耀安静地歇斯底里,王耀不信任他,推开了他。直到他义无反顾地挡在自己面前,以一敌五替他争取一线生机。

  血从他紧握着法杖的手臂蜿蜒曲折地流下来,落在地面上,混进雨中湿润的泥沙里。

  王耀原谅了他,却没有完全释怀。少年许下了承诺,以一生赎罪的誓言。

  他喃喃自语般低语:“从今往后,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,包括我自己。”

  但王耀无法彻底放下,那样刻骨铭心的背叛,让王耀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。那么现在呢?那时候神志清醒的弗朗西斯权衡利弊,选择了放弃他逃跑。现在的弗朗西斯,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?

  王耀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,睁大了眼睛看向弗朗西斯,好像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,他只渴望知道经年之后弗朗西斯做出的选择。

  只要弗朗西斯有那个想法,他大可以现在就趁机拿走他们手中的钥匙,然后丢下王耀一个人自生自灭逃离。所以说,是走是留,全看他自己。

  手上的力道逐渐松懈下来,少年的手慢慢抽离。王耀缓缓地睁大眼睛,又认命般垂下眼睑,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,那一刻的她想要掩面哭泣。

  原来弗朗西斯的选择,仍然是舍弃他吗?也是,如果弗朗西斯留下来,或许两个人都逃不了。但是放弃他,弗朗西斯还有一线生机。明明他都是知道的,明明就算是他处于同样的位置上,也会做出跟弗朗西斯一样的选择。可是为什么?还是那么难过呢?

  但是出乎意料的,王耀怔忡地看向掌心里没有被拿走的钥匙,弗朗西斯衣袍一角轻轻擦过王耀的嘴唇,他走向了zombies的方向。

  什么?王耀错愕地转头看向弗朗西斯的背影,少年的身姿颀长挺拔,褪去了昔日落荒而逃的狼狈和稚嫩,只剩下了温柔冷静和沉稳可靠。

  热泪盈眶,视线逐渐变得朦胧起来,王耀不禁哽咽。时至今日,他总算是明白了,那时候弗朗西斯选择的道理。

  正是因为那时候的弗朗西斯没得选,如果不放弃他,那么两个人都绝无生还的机会。如果弗朗西斯逃走了,那么还能有回来救他的机会。弗朗西斯当然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,弗朗西斯也愿意为他牺牲,只是不会做出无谓的牺牲。

  而如今的弗朗西斯有的选,弗朗西斯可以选择为他死,来博取他存活的几率。

  弗朗西斯知道,因为如果他离开,王耀就绝对活不下去。

  王耀站了起来,捏紧钥匙,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,让自己不要手抖,顺利地打开了门。然后他转身想要去把跟zombies纠缠的弗朗西斯拉出来,一起离开。

  弗朗西斯却任由zombies掐住了他的脖颈,下一秒就要拧断。他只是用这个机会,甩出一道火焰暖流,将王耀推出了大门。

  王耀摔出了玫瑰监狱,睁大了眼睛,瞳孔地震。少年在王耀的面前被折断了脖颈,临死前弗朗西斯对王耀笑,那时候他的眼睛清明而冷静,也能感知七情六欲。

  记忆中那个背叛的男孩变得如此鲜活,如同回忆里那样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他,却不是逃亡而是牺牲。啊啊,笑得那么温柔。

  弗朗西斯·波诺弗瓦,脱队。

  王耀,脱出。

评论(44)

热度(619)

  1. 共34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